长生镇有三宝二器一天下为天下人所称道,但也唯有三宝易得,至于二器也只有少许人知道这二器分别唤做“往生镜”和“长生碑”。
而那一天下便是传说中的事物了,无人知道它是什么模样,在什么地方。
世人都对这等宝物趋之若鹜,却忘记了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。更何况有灵性的宝物都是有德者,有缘者居之,自身实力不硬,那些宝物又会看上你?
春来江上有一条小渔船,渔船上的老人这般说道。
而船上的中年人正在卖力的划着木桨,还不忘回应道:“老师说的是。”
玉门城突如其来的雪崩不仅给玉门百姓带来了灾难,而那扑天的雪雾和巨大的冰石也令春来江堵塞不通。
但这些障碍都没能阻挡住这条小船。那些巨大的冰石在船头面前都融成冷水,与江水化为一体,滚滚南去。
中年人看着江岸一双双投来的目光,突然觉得心有点儿虚,他对正在品茶读书的老者道:“老师,要不我们就在这儿上岸吧!低调一点儿。”
“淡定,淡定。以前和你师兄弟们文斗你都不心虚,现在面对上一群凡人就心虚了?”老者或许是读到什么有趣儿的事儿,他抬头笑道。
中年人讪讪一笑,心想这能一样吗?他这般想着,低头准备继续划船,但这时却感到自己双眼被什么东西闪了。以他的字出境半圣的修为很快便捕捉到那闪了他眼的东西是面铜镜。
他拈头望去,发现那铜镜挂在一个少年腰间,同时那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,少年的身旁则跟着一个好似没睡醒的瘦高的老头儿。
很快,中年人的目光又回到那面铜镜上,他目光惊疑,望了许久,才道:“老师,那面镜子?”
“正是往生镜!”相比于中年人,老者则要平静上许多,他点点头道。
一直没睡醒的杨长波突然拉起马博玉的手,迅速地窜进人群中,然后道:“小子,快把镜子放你戒指里,以后都不要轻易拿出来。”
那戒指是马婆婆留下来的遗物,后来马博玉才知道它原来是个储物戒。
马博玉抬头疑惑地望向杨长波。
老头儿将少年腰间的铜镜拽下来,放到他的戒指中,小声道:“刚才有个高手,看出你那镜子不凡了。小心点儿好。”
“比你还高?”少年抬头问道。
杨长波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,道:“这是重点?”
或许是知道了药铺掌柜女儿小蝶的死因,再加上这几日众人的劝导,马博玉表面上又回到从前那样,有时还会开个玩笑。
他喝了口葫芦里的翠娘,笑道: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
……
不同的门派有不同的通讯方式,像尚武殿是通过飞剑传迅的,儒家则通过鸿雁和锦鱼来传迅,朝廷则是大多用驿站来传迅。
当然也有一些门派不同,比如雷庄,他们的通迅方式是一种符篆,江湖人称“雷篆”。这种通迅方式也挺方便的。
只要将要传递的信息写在收信人特有的符篆上就可以了。
至于中间耗时长短,则根据符篆品阶而定。
雷庄在陈氏皇朝辖下的舟阳郡东部。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山峰,人称啸雷山,而雷庄就建在这啸雷山。
在啸雷山上的巨大崖壁上站着几个少年。
为首的少年手中躺着一枚金色雷篆,金光闪烁,出现一道金色光幕,光幕上出现七个大字——老人,少年,玉门城。
直到光幕消失,一个少年站出来道:“师兄,要不要找人去截杀他们。”
为首的少年摇摇头道:“那老头儿我以前跟着庄主见过一面,是风雨楼的楼主。雷庄里能和他对拼的除了庄主就没几人了,而这些人死一个都是雷庄的损失,为了一个凡人,不值得。去通知我们在风雨楼的人,注意观察风雨楼的动向,有消息速回。”
那位居下属的少年道了声“是”,便下去了。
……
自从长生镇文庙事变之后,镇上又安静许多。北堂家虽然有位少爷还在,但少了当家的,根本再难立足于三大家。王家的家主也躲在深墙大院中不出门,只有李家家主还像往常一样,每逢吃过饭,便搬着小椅子到槐树下乘凉。
至于那两个少年,谁还敢议论他们是否杀了人,偷了什么东西?
明畅望着空荡荡的马家院子,心里也觉得很是空荡,他对着荀盈盈道了句:“我出去一趟,你在家好好呆着。”
说完,他便合上大门,向桃李巷而去。
槐花还在开着。
偶尔一阵风吹过,掠下一朵槐花,洒然地丢向井口。
明畅用力踩了踩锦衣巷的青石板路,很舒服,却还是觉得没有槐花巷的泥巴路安稳。
马婆婆去世了,马博玉也走了,明畅抬头看了眼夜空中的明月,终于不再逗留,大步向桃李巷走去。
今晚的冯府上空没有刺眼的火光。
冯文皓依旧坐在池边石椅上,手中捧着鱼食,时而向池中洒下一些,只是他脸色很差,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。
而看守碑林的大汉则坐在他对面,手指转动着一只毛笔,那笔毫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圣洁的光辉,也不是凡物。
他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毛笔,双目则盯着冯文皓,问道:“文丹小人真的没了?”
冯文皓点点头,声音有些沙哑,道:“没了。”
“啧啧啧,你那师弟还真是心狠。”看守碑林的大汉这般说着,又问:“文宫还在吧?”
冯文皓递给他一个眼神,一个仿佛是在看傻子的眼神。
看守碑林的汉子讪笑道:“文宫还在就好!就好哈!”
“你没发觉你今天话很多吗?”冯文皓撇了眼旁边的汉子,然后低头继续去喂池中的两条小鱼。
这时,一阵敲门声响起。
噹,噹噹……很清脆响亮。
冯文皓手臂一挥,大门便敞开了。
明畅进来后,左右环顾一下,便看到冯文皓正坐在池边石椅上,便小跑过去,认真的行了个礼。
还未等明畅开口道:“先生好!”冯文皓便问道:“决定好了?”
明畅也点点头道:“决定好了。”
冯文皓的手突然抖了一下,手中的鱼食尽数落入池中,他尽可能的平静道:“那一定得小心啊!”
但这短短的七个字中,冯老先生有四个字都有颤音。
“我一定会好好的。”少年洒然一笑道。
也许是被少年脸上的笑容所感染,冯文皓也笑了,道:“嗯,一定会好好的。”
气氛突然于此时陷入沉默。
少年不再说话,冯文皓也没再张嘴,旁边那个汉子还在转动那根毛笔。
过了许久,冯文皓突然想起了什么,才又开口问:“当初,你是怎么看出我和你父母认识的?”
明畅愣了一会儿,才想起来冯文皓想的是什么,然后指了指冯文皓腰间挂的那块玉坠,道:“先生腰间那块玉坠和我父母留给我的那块很一样!”
冯文皓将腰间的玉坠取下,递给明畅道:“你父母交代我,如果你要出去便将这枚玉坠给你,现在也是时候了。”
随后又问:“你父母留给你的玉坠你带了吗?”
明畅从脖子上取下玉坠,递了过去。
不得不说,这两块玉坠真的很像。一眼望去,真的看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同。
都是一条龙挥着爪子,弯着身躯,如若要向苍穹冲去。
而且这两块玉坠没有任何缝隙能使它们拼到一起,就是两块独立的玉坠。
冯文皓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门道,只能将其递了过去,摇头说道:“我也看不出它们藏着什么门道,但我相信你父母不会留给你无用的东西,这些只能等你以后慢慢去发掘。”
“还有,你现在全身筋脉差不多已经通畅无阻,但是剩下的锻骨,粹筋,和凝血也千万不能放松。修行一定要脚踏实地,只有根基抓得好,才能走得更远。另外等会儿我有几本书要交给你,没事儿的话多看看,对你有好处,还有几本修行用的法术,也得会用……”
冯老先生讲了很多,明畅后面听的都有些晕,只是不停说“是”,“明白了”之类的话语。
两人聊了很久,那一个人也听了很久。
直到那一抹月光垂直地洒到池中,身边竹林的影子不见,明畅才道:“先生,我该回去了,不然盈盈该担心了。”
冯老先生点点头,道了句等会儿,回屋取了一沓子书给明畅,又喝了杯水润润喉咙,才道:“回去吧,路上小心。”
这时,一直在旁边不作声的汉子突然起身,走到明畅身前,双手拍着他的肩膀:“你父母很优秀,我希望你和你父母一样优秀。”
说完,将转了几个时辰的毛笔挂在明畅的耳朵上,道:“小子,走吧。”
明畅点头,又弯身朝两人一鞠躬,朝着门外走去,手中捏着一只笔,捏地很紧很紧。
看守碑林的汉子望着明畅渐渐融于黑暗中的背影,笑道:“还说我话多,今晚你的话最多。”
“嫌我烦?你可以出去,我肯定不拦你。”冯文皓淡淡的道。
“你看你这当老师的,人家都快走了,也不会送点儿实在的东西,真的是读书读得脑子都坏了。”汉子又道。
“看来真的是没人骂过你不要脸,算了,你欠我一只点晴笔。记得还。”
“我也该出去了。”汉子道。
突然,又没人吭声了。
过了许久,冯文皓笑道:“那你就走呗,跟我说干嘛!”
“要不我把藻荇给你留下。”汉子又道。
冯文皓又给他一个眼神,你嫌我麻烦少是不是?